第5节 放纵自己终结苦果

第二部分 奴隶和自由人的灵魂第5节 放纵自己终结苦果 主要人物(Characters) ●塔卡德（Tarkad）———欠债不还,无所事事的年轻人。阿祖尔的儿子。 ●达巴希尔（Dabasir）———巴比伦富翁之一,骆驼交易商,曾经沦为叙利亚奴隶。 ●考斯柯（Kauskor）———一家客栈和餐厅的掌柜。 ●希拉(Sira)———叙利亚某沙漠部落首领的正妻,达巴希尔曾经的女主人。 是你自己的软弱使你沦落到今天的这种地步,你又怎能配得上称自己是自由人呢？我告诉你,假如一个人自己内心里面就藏着奴隶的灵魂,无论他的出身如何,他终 究将沦为奴隶,仿佛水自然就会往低处流一样,不是吗？假如一个人自己内心里具有自由人的灵魂,无论他再怎么遭遇不幸,他仍然能在自己的城市里获得荣誉并受 人尊敬,不是吗？ 其实,你的债务就是你最大的敌人！是它们逼得你被迫逃离巴比伦。你若放任它们不予理会,它们就会变得比你更加强大。当你把它们看作是你的敌人,并与它们进行殊死的战斗,你最终就将制服它们,重新成为城里受敬重的人。 ——希拉,一位智慧的女人 当一个人越饿的时候,他的神志也许就越清醒,也就越容易嗅出食物的味道。 阿祖尔（Azure）的儿子塔卡德现在肯定就这么认为。因为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了,只吃了两颗从别人花园里偷偷摘下来的小无花果。他还来不及再 多摘一颗,就被气急败坏冲上来的妇人追赶到了街上。当塔卡德逃跑着穿过集贸市场时,耳边还依然萦绕着那位妇人刺耳谩骂的尖叫声。这尖叫声令他对市场里商贩 们的水果不敢再有丝毫的轻举妄动,尽管这时任何能够果腹的东西都会让他垂涎欲滴。 塔卡德从来就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如何被送进巴比伦各个集市的,也从未发觉食物的味道竟然会如此这般地诱人。他匆匆离开市场,穿过街头,来到一家客栈前。 他来来回回地踱着方步,心里想着也许能在客栈里遇到一位他认识的人,可以借点钱,好让不友善的老板带着笑容欢迎他。若能如此,可就真是帮了他的大忙,因为 他知道要是没有钱,没有哪位老板会欢迎他,就连跑堂的也都是认钱不认人的。 他正出神地想着想着,忽地与一个他最不情愿见到的人撞了个正着,此人正是高大消瘦的骆驼商达巴希尔。在塔卡德曾经赊欠过银钱的所有亲友中,就数达巴希尔最令他感到不舒服,因为达巴希尔明确要他承诺尽快还钱,但塔卡德却一直未能履行自己的承诺。

看见撞着自己的人是塔卡德,达巴希尔的眼睛一亮,自顾自地说道:“嗨！这不是塔卡德吗？我正到处找哩,好让他还我一个月前借给他的两个铜钱,以及更早以前 借给他的一块银钱。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我倒要好好运用今天,向他讨回钱来。喂!小伙子,你说话啊？你怎么哑巴了？” 塔卡德全身颤抖,满脸涨得通红。他胃里空空如也,毫无力气与直来直去的达巴希尔争吵斗嘴。他喃喃地低声说道:“我,我很抱歉,非常抱歉,但,但是今天我没有铜板,也没有银钱可以还你。” 达巴希尔继续大骂:“去你的吧！你难道真的就守不住几个铜板或银钱,来还你父亲的老朋友吗？他们在你有困难的时候可都是慷慨地把钱借给了你。” “我无法还钱,那是因为厄运一直跟随着我,所以……” “厄运？！你还要为你自己的软弱无能而责怪诸神吗？那些只想着借钱但不想着还钱的人总会是厄运相伴的。小伙子,跟我来吧,我有些饿了,我要去吃饭。同时,我还要告诉你一个故事。” 达巴希尔毫不留情的直言相加,令塔卡德感到十分胆怯,恨不得立刻消失,但达巴希尔邀请了他一同进入客栈用餐,这简直是一件求之不得的美事。 达巴希尔带他来到餐厅最靠边的一处角落,找了块小地毯坐了下来。 客栈掌柜考斯柯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,达巴希尔以一贯的坦率言语向他点餐:“你这沙漠的肥蜥蜴,给我来一盘山羊腿吧！煮熟一点,再多加些酱汁,还要点面包和各种蔬菜,我快要饿扁了,现在想多吃一点。噢,别忘了我朋友在此,给他来一壶水,弄凉一点,因为天气很热。” 塔卡德的心直往下掉。难道他要我坐在这里一面喝着凉水,一面看着他狼吞虎咽,吃着香喷喷的山羊腿？塔卡德沉默无语,因为他实在想不出究竟该说些什么。 然而,达巴希尔似乎丝毫未察觉到他的心情。他一面微笑一面挥手,不断向其他相识的客人打招呼。 达巴希尔对塔卡德说道:“我听一位刚从乌尔发（Urfa）回来的游客说,有个富翁拥有一块削得极薄的石头,薄到可以透视。他把这块石头镶在窗户上用来挡 雨。据这位游人说,这块石头是黄色的,他曾获得主人允许透视这块石头,一看才知道,透过这块石头所看到的窗外世界非常奇异,完全不像真实的世界。塔卡德, 你认为如何呢？想想看,一个人居然能看见一个色彩完全不同的世界？” 塔卡德似乎只对达巴希尔面前那一盘山羊腿更有兴趣,嗫嚅着回答:“我,我敢说……”

达巴希尔接过话来,说道:“嗯,我知道这一定是真的,因为我自己眼中也曾经是一个色彩异样的世界,我即将告诉你的这个故事,就是关于我如何再次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颜色。” 邻座的客人顿时窃窃私语:“达巴希尔要讲故事了。”于是赶忙把地毯凑近了一点。其他客人则把食物都带过来,众人挤坐着围成了一个半圆圈。他们在塔卡德耳边 毫无顾忌地大声咀嚼着食物,还拿着多肉的骨头在他面前晃来晃去,弄得塔卡德坐立不安,十分狼狈。整群人里只有塔卡德没有东西吃,达巴希尔看上去也没有与他 分享食物的打算,甚至连请他吃一小角面包的意思都没有,塔卡德只好眼睁睁地望着面包屑从盘子里往地板上掉。 达巴希尔开始说:“我要说的故事……”他顿了一下,大嚼一口山羊腿,才继续说道:“是关于我早年如何成为骆驼商的经历。你们当中有没有人知道,我曾经在叙利亚当过奴隶？” 刹那间,听众中惊讶的唏嘘声啧啧四起,达巴希尔似乎对这种反应感到很满意,他又大啖一口山羊腿之后,继续说道: “在我还很年轻的时候,我就跟着父亲学做生意。我父亲是一个制造马鞍的工匠,我当时在他的店里帮忙,并且结了婚。由于年轻且没有什么出色的技能,所以收入 非常微薄,仅仅够我和贤惠的妻子勉强糊口。但我极其渴望拥有凭自己的能力根本买不起的货品,于是就靠赊账和借债来满足虚荣,后来我发现,即使我不能马上还 钱,但有些商店主人仍相信我过些时日必能还清我所欠下的债务。 “由于年轻和缺乏经验,我并不知道,凡是花钱经常入不敷出的人,其实就是在自掘坟墓,种下自我放纵的苦果,最终必然遭致困境和羞辱的结局。所以,我当时着了魔似的为妻子、家人购买了不少超过我们所需的锦衣华服和奢侈物品。 “我把手边的钱大花特花,没过多久便都花光了。我很快就感到担心,因为我根本无法用微薄的收入一边过上舒坦日子,一边还要偿还债务。商店的老板们开始四处 找我偿付那些奢侈的花费,我只好向朋友借债,但完全无力偿还。我的生活因此而变得一塌糊涂,日子每况愈下。最终,我妻子只好回去投靠娘家,而我决定偷偷离 开巴比伦,到别的城市去碰碰运气。 “此后两年,我马不停蹄地为沙漠商队工作,但日子过得并不顺遂。后来,我跟着一群强盗到处打劫那些毫无抵抗力量的沙漠商队。我现在看来,这样的行径简直不配做我父亲的儿子。但当时我仿佛透过有色的石片观看着整个世界,不知道我因此而堕落到了什么样的地步。

“我们第一次打劫商队算是非常顺利,掠得一大堆黄金、丝绸和有价值的商品。我们将这些掠夺物带到吉尼尔城（Ginir）并很快就挥霍一空。 “第二次打劫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。我们刚刚掠得大批财物,就遭到当地部落的士兵袭击,这些士兵是被劫商队花钱雇来自保的。我们当中的两个强盗头目被当场斩首,其余的则被带到大马士革（Damascus）剥光衣服,卖做奴隶。 “我被一位叙利亚沙漠部落的首领用两块银钱买走,并且为我理了头,搭上腰布,与其他奴隶没有什么两样。由于年轻鲁莽,我当时只当这是一场冒险而已。直到有一天,主人带我到他四个妻妾面前,告诉她们,说可以把我当做阉人随意使唤。 “那时,我才真正知道我的情况要多惨有多惨。这个沙漠国的男人个个骁勇好战,我在毫无武器和脱逃办法的情况下,已经完全失去了自由,只好任由他们摆布。 “当主人的妻妾们盯着我看时,我站在那里,心里害怕极了,同时也巴望着她们会同情我。他的大老婆希拉年纪比其他妾要大一些,她盯着我看时,脸色无动于衷。 我得不到她的安慰,便转移视线。接下来一位傲慢的美妾冷冷地瞧了我一眼,好象我只是一条泥土中的蚯蚓。另外两个较年轻的妾则不停地窃窃嗤笑,仿佛这一场挺 有刺激的玩笑。”